彝良静夜思 | 支教是我漫漫迷途中的一所归处

编者按:本文作者王松,是为中国而教2022级志愿者教师,任教于云南省昭通市彝良县树林乡管坝村管坝小学。本文记录他返回管坝小学夜途中的所思所想所感,回顾过去,他也从一个问题少年成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支教老师;展望未来,希望他的学生在他的教导下也能够找到自己的方向。加油!佩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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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墙绘完结,我准备返回管坝小学,却发现无车可坐,便打算步行回彝良。下午四点半我踏上归途,从寸田到树林,从黄昏到黑夜,一共四小时,十八公里。或许是因沿途尚未安设路灯,只能借着微微月光缓缓前行,在黑暗中,世界变得单一,但思维却慢慢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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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谁的青春不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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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行走,思绪随着脚步翻飞。我想起这次班里同学的考试情况,想到那些班级里调皮捣蛋、成绩差的学生难道就真的没有前途了吗?真的无可救药了吗?可惜不能一瞬间看到未来,就像是一道错误的题还没有找到正确答案。我点起烟吸了一口,尼古丁过肺上头,我才猛然意识到为人师表,如此陋习实在不应该。掐断香烟,又想到那个问题,这不仅是在问他们,也是在问当年的我自己。


回顾自己的学生时代,初三像一道分水岭,一边是认真努力、勤奋好学的我,另一边的我却陡然转变,放学打架、上课捣乱、不写作业、早恋......在别人眼中,我已经变成了问题少年,但我自己却不自知,还却以此为炫耀的资本。初中毕业后不出意外的没能考上高中。


暑假过后,我去了私立高中,开始更加肆无忌惮。上课睡觉、打牌、下棋,下课打架、抽烟、早恋,成绩一落千丈,多门课程成绩只有个位数,年纪轻轻却自以为生活不过如此。高二时因为打架伤了同学的头部,被叫了家长,接着看病、罚钱、开除,甚至要走法律程序。那时候的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害怕后悔什么的,被父母带回去,怎么都不肯再上学,只想出去打工,逃离这个世界。那天母亲哭了,却不见父亲的身影,第二天,母亲说父亲在楼下抽了一晚上烟,哭了不知多久。


听到这些话,我的心里不知怎的有点不舒服,但还是硬着头皮没有认错。父母始终不愿意我外出打工,我便只好回到学校写保证书。几周后因为我与数学老师出现矛盾,又被叫家长带回家。回家后,我与父亲发生了争吵,在我极力反驳时,父亲一巴掌呼来!似乎从小学毕业开始,他就再没打过我,这一巴掌很响、很疼,他痛苦无奈地说:“你不行,你以为你多牛的,其实你什么都不是,你考不上大学!”听到这些话,我既委屈又生气,我朝他喊:“我行,你看着吧,我能考上,我就是行!”


自此似乎是在赌气,又似乎是在证明我可以,我开始以大学为目标努力,想要证明自己。高二结束后我成功考入高三重点班,开始格外认真努力,通过努力考到了西安的大学,开始了新的人生。


回顾自身,相比现在我所带班级里的学生,我的过去尚且如此,我有什么理由否定、抛弃他们呢?我暗暗下定决心要去引导他们,谁的青春都有过迷茫,但是只要找到正确的方向,并愿意为之努力,就会有好的结果。他们是这山间肥沃的土壤,只要肯开发、肯施肥,播种做学问和为人的种子,说不定未来哪天希望就在他们身上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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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迷途漫漫 终有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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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大学的我,体验着似乎本不属于我的生活,不过仍然感到迷茫,只能慢慢摸索着向前。开学没过多久,有位朋友邀请我参加他们的社团,我在这里参加各式各样的活动,认识了很多朋友,他们如亲人般相互对待和陪伴,我竟然在这里感受到了家的温馨和舒适。


在他们的鼓励下我打开了自己的内心,正视自己,探寻自己为何成为自己,去思考自己想要成为怎样的人。许久未见的朋友见到我,也感知到我的变化,变得和他记忆中不一样了,更加的沉稳善良、开朗友好。


大一暑假,我和他们一起去参加了一整月的夏令营做义工,我接触到了一群天真可爱、活泼好动的小天使(他们是外来务工人员的儿女,部分是残疾儿童),我从那时起发觉自己想当一名老师,一名教孩子们知识,分享爱与温暖的老师!


今天四月,我还在校外实习,有天已返校的舍友打电话给我,交流毕设的问题,随口提起同班同学不幸在校离世了,我十分惊诧,我和他曾经同窗过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里,对于那个悲伤的消息我感到不可思议,甚至不愿相信。


这件事深刻的触动了我,我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生活中总是充满了意外,趁着还有时间就去追梦吧,做一些想做却一直没做的事。本来打算老了退休了再干的事,被我提上了第一位,那就去吧,去支教吧!


因为有之前教育兼职和志愿服务的经验,加上通过了教资的笔试,我开始通过网络找寻支教机构,投递四五份简历到不同的机构,都没有回应,我逐渐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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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资准考证


就在这时,为中国而教给我送来了好消息,历经多月漫长而忐忑、紧张又激动的心情,我终于有幸成为一名准志愿者教师。心中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无时不在盼望尽快毕业,迫不及待渴望启程!

这段时间,父母极为反对,我们交谈了很多次,却都没有结果。还记得父亲说:“你有为你未来考虑过吗?去两年可能你走的时候没人会念你的好,没人会记得你。值吗?托人给你介绍对象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一月挣两千块,你得挣钱娶媳妇呀,上点心!”

我知道父母的不同意是因为他们很爱我,因为这件事我们争吵过,也冷战过,但我已经选择了我的人生道路,我想坚持着走下去。最终父母也选择尊重我的想法,临走前嘱咐我照顾好自己,没钱就打电话。往日我的种种叛逆和不听话都化作内心的愧疚,我明白,他们爱我,我也爱着他们。

当我抵达长沙的瞬间喜极而泣,我认真想了,我努力做了,我真的来了!一个月的岗前培训对我这个教育小白来说尤如脱胎换骨,接着我来到云南省昭通市彝良县树林乡管坝村管坝小学,真正的成为了一名支教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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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岗前培训


我至今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父亲的问题,但经过这两个月和学生的接触,可能我会在意他们的看法,希望他们记得,希望有人说我真棒,很佩服我。但更多的我只希望做好自己想做的事,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其余一切都让天、让自然、让时间来决定吧。值或不值,现在尚不可定论,但迷途漫漫,我们终究有一个归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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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你好,我是佩奇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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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当初翻阅志愿教师石头老师的文章,就一直在想未来学生如何称呼我呢?小王老师?王老师?松松老师?狗哥?却不料因为开学当日穿着一件印有佩奇图案的衣服,被六年级学生称为佩奇老师,自此一发不可收拾,从我所任教的二年级、四年级、六年级到如今一三五年级同样晓得。现在全校大部分学生都知道有个佩奇老师,出门在外,总会听到学生跟我打招呼,“佩奇老师!佩奇老师!”,一声声呼唤伴着欢声笑语。


我如今主要教学四年级数学、科学、美术和体育,还有二年级和六年级的美术,三个层次,三种年纪,却是相同的可爱与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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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奇老师与孩子们

在教室里、在操场上,总能看到他们嘻嘻哈哈,脸上洋溢着笑容的样子,即使偶尔被“收拾”,或者做些奇怪的傻事,被我眼神盯上,也不例外。但当我去家访,进行信息调查时,才了解到班里近半学生是留守儿童,还有母亲在孩子很小时便逃离家庭逃离这里,也有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似乎只剩下孩子自己一人的情况。当我了解越多,越是震撼与心疼。如果我是他们,能做到好好学习,养成良好的习惯,诚实守信、活泼热情吗?我不敢肯定。

了解到越多,我就更要帮助他们。一方面我对他们更为严格,目的是为了培养他们的学习习惯、生活习惯、做人准则和道德规范。另一方面我在平时会给孩子们多一些呵护与陪伴,但我甚至一个人的力量太过于微弱,我无法改变孩子的命运,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我在朋友圈经常晒出这所学校和这里的孩子,我希望让更多的人看到在他们生活的世界以外有另一个或多个不同的世界。来到这里前,我也自以为实现了目标,可以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教书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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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曾想,一只鸡身上的羽毛也有密疏之分,藏在腋下、臀下,未曾暴露在阳光中。我愿意经常分享教学的快乐,还有我支教生活的点滴,我希望更多的人看到我现在的生活,了解这片风景优美、民风淳朴,但是教育落后、学生可爱可怜的地方,希望有更多的人了解甚至愿意接触支教,希望更多的人愿意前往祖国的这里、那里,一起为中国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