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访,为学生的行为寻找动因

袁丽婷


前言:

我分享的只是我个人在云南山区的所见所感,在很多地方可能并不是这样。但如果说这一个学期的家访给我带来什么启发,那就是,去关注每一个学生,关注他们家庭环境、成长经历、一举一动、所思所想,当他全部的生活片段拼凑成一幅完整的长卷活生生地呈现在我面前,每个孩子都是天使。他们身上的勇敢,坚强是我远远不及的。我将更加,更加用心去对每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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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衷 为学生的行为寻找动因


开始决定家访,是因为我观察到学生的一些状态。

我的不少学生都是“野生状态”,脸上手上全身都脏兮兮的,说话吞吞吐吐颠三倒四,整天都在玩或者看别人玩,过着一种无意识的梦游一样的生活。上课效率极低,很多人根本不听。还有一些孩子,只要看到我,就会向我走过来,他不会很自然地和我交谈,而是当着我的面弄出一些动静(怪叫一声,锤别人一拳,把地上的尘土踢得扬起来……)想吸引我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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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路上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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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冬没下几场雪

 


看见
 
了解个体生命背后的世界



家访,让我看见了很多……


路途。大多数学生的家离学校都很远,有的要翻好几个山头,步行近两个小时。有些路还很难走,泥泞、崎岖,什么样的路都有。我们云南天亮得晚,八点半开始上早读,大多数学生八点左右到学校。一些学生从家里出来,都要打着手电筒在黑暗中走很久天才开始亮。晴天还好,遇到雨雪天,又湿又滑。下雪就会有学生来不了学校。


房屋,作为生活环境和学习环境。大多数我去的学生家,尤其是离学校远些的,都是老房子,有的看起来摇摇欲坠。也有这几年刚盖的两层楼的新房,但也只是徒有其表,屋子里堆着洋芋,尘土和杂物。院子里养着牲口,家家都有猪,不少还养了鸡、牛、羊、马、驴。那都是他们的主要生活来源。和这么多动物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很难指望屋子里有多干净整洁。生活环境已是如此,更不用说学习环境。很多家里都没有可以伏着写字的桌椅,学生直接放在大腿上写。除了养动物,留在家里的长辈每天都要去地里干活。周末,多数学生要跟着一块去干活,有的干一整天。家家种洋芋,很多也会种荞子、玛卡,个别还种了燕麦。这里的留守儿童比例不算高,我去的很多人家,父母都在家务农,整个家庭的收入仍靠传统农牧业支撑着。我忽然意识到,出去打工也是需要经济基础的。被群山环抱着,可能有些人,一辈子也走不出这山。


父母,(外)祖父母,兄弟姊妹。先说兄弟姊妹,我的学生里几乎没有独生子女,就算有也一定是丧父丧母,父母离异这样的特殊情况。有三四个兄弟姐妹是常态。这也导致了学生父母的年纪跨度很大。有的学生是家里的长子长女,父母刚过三十,有的学生的大哥大姐都三十好几,早就结婚生子了。共同点是,父母很多都是文盲。鲜有几个年轻时当过兵,正经念过几天书的。父母外出打工的,孩子跟着家里的老人生活,屋里更是又脏又乱。我有好几个晚上住在学生家,半夜听到铺了一层包装袋的房梁上,传来老鼠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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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塘边的少年




收获 融入当地,和他们站在一起


   家访,收获的是让我知道应该如何与孩子相处,应该教他们什么……

拉近与学生的距离。学生都很怕当地老师,不会和他们打闹。但是我走到教学楼前,会有一年级和学前班的小朋友跑过来和我用英语打声招呼,拉着我跟我说话。很多小朋友有哥哥姐姐在五六年级,我是去过他们家的,也有一些是在回家路上一道走而认识的。每一次去学生家,我都能看到一些在学校里不可能看见的东西。一次我去一个五年级男生家,路过一个盖了一半的房子,其他学生就告诉我,那是那个男生家的新房。怎么不盖了呢?妈妈走了。不是去世,就是走了,不知去了哪里。后来有一个奶奶告诉我,我们这儿太穷了,一些女人出去打工,就不愿意再回来,把丈夫孩子都抛弃了。那男孩一路上都在悄悄地盯着我看,一点都不像在学校里那样捣蛋。  


取得家长的信任。很多父母会给我讲起他们家的故事,甚至他们年轻时的经历。也会问很多关于我的事。就像是一种信息交换,我们像个老相识一样知晓着对方的生活。虽然自己不识几个字,但大多数家长还是相当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读书,将来有更好的生活。我会跟一些家长说,别让孩子一回来就开电视,让他先写作业。


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学生在家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看电视,看的大多数是抗日剧和言情偶像剧。所以,我的学生都很讨厌日本人,很大男子主义。家里同样是爸爸、爷爷的地位明显比妈妈和奶奶高。我很担心他们日后会成为(或许已经是了)那种一无所知又充满各种偏见的人,人云亦云,不会自己思考。只有了解了他们思想、偏见的源头,才能试着扭转。


建立与整个社群的联系。我想,不仅仅作为一个外面来的老师生活在学校的围墙之内,而是主动和周围接触,告诉更多人我们的来意。我到过的几乎每户人家,总有人问我,在我们这穷地方,怕是不习惯吧。这不是一个问题,因为他心里已经预设了答案。我通常都会说没有,可习惯了,风景好,洋芋也好吃,肉也比外面的好吃。周末我常到附近的村子里找学生玩,路上遇见赶牛、赶马的村民,很多人都认识我了,会停下来邀请我去他们家坐坐。看到老师来家里做客,一些家长甚至充满感激,因为之前,从来没有老师去过他们家。



家访Tips

 1、提前征得学生、家长的同意。也会有学生因为各种原因不愿老师去家里。

 2、准备一些小礼物之前我去学生家都是空手去,家长见我来了不免要用家里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招待一番。他们已经干了一天的活,晚上还要为我忙里忙外,我也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后来我再去,一定会带着一份小礼物。一支钢笔,一本书,一副手套,再小的礼物学生收到都会很开心。

 3、入乡随俗。云南这儿的习惯和我之前的很不一样。如脸盆脚盆是同一个盆。我第一次去学生家见到此情此景,我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是什么感受,反正那天我既洗了脚也洗了脸。现在我已经觉得它理所当然,毫无芥蒂了。还有饮食习惯,别人能吃的东西我也能吃,我坚信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