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诗影

2016年6月大学毕业,我通过公益组织“为中国而教”前往云南的一个山区支教。学校是由“捷豹路虎中国”捐助的希望小学,在 8.03 地震后建成,极度缺乏老师,加上我们一起到校的 8 名志愿者共 24 名老师,学生却有 600 多人。

支教的地点是云南昭通的一个乡村,我们一行八个支教老师到达项目学校后,校长请我们吃饭。饭后我们沿着镇上的一条小溪散步,溪水平静地流淌,天空渐渐黑下来,星星出现,这就是我们乡村生活的一个缩影。以后的很多傍晚我们都是散步在乡村的小路上,说说笑笑地路过许多人家,直到星月出现。

语文老师(唐祉星)每天早上都会给孩子们摘抄一首诗,然后讲解,带领孩子们背诵。第二学期,孩子们的诗歌(主要是古诗)积累量已经十分可观了。我自己也喜欢读诗,自 2012 年开始,每一年的《诗歌年选》我都会看。那些如雷贯耳的诗人,比如北岛、顾城、西川、欧阳江河、芒克等的诗作对我的影响很大。于是想到带孩子们一起写诗,每周开一节童诗创作课。第一次课后,我就被孩子们的诗所打动,尽管文字很简单,但里面满满的都是诗意。

有时候上课我们会一起到学校的草地上坐着,一边晒太阳一边听他们朗诵自己写的诗。上诗歌课这段时间给我最大的感触是任何孩子都是喜欢自由的。有一个小男生特别喜欢诗歌,于是我在图书馆里找到一本纪伯伦的诗集《沙与沫》给他看,并告诉他如果有你觉得比较好的诗可以推荐给我。两天后他找到我,并把折好的一页给我看。“你们的孩子,都不是你们的孩子,乃是‘生命’为自己所渴望的儿女……”(《论孩子》)尽管我知道他非常可爱,非常听话,绝对不会对任何长辈或老师说不,但他仍然渴望自由,渴望别人从内心深处尝试去理解他。

后来我将他们的诗贴在班级里展示,发在我的公众号上分享,大张旗鼓地鼓励他们,赞美他们。我在想诗歌能够带给他们的,可能是一种表达的自由,内容不限,形式不限,也不在乎病句,可以表达任何情绪……

如今我已经辗转来到公益机构工作,这么久过去了,我仍然能够回忆起离开时的场景。我在宿舍收拾东西,突然听到敲门声,一个女孩站在门外,大口地喘着气,不知她在哪里得知了这个消息,跑来送我。等我出门去,又看见另一个学生站在外面,我问她是不是来送我的,她说不是,是来玩的。但我心里知道,她就是来送我的。还有很多内敛的孩子或许在小升初考试结束时就已经在心里和我告别了,或许还有一些孩子需要很久以后才能明白这是一场告别,那一句没能说出的话就让它深埋在心里吧。

将此诗影集献给热爱自由的孩子们,希望他们在看到这个册子时能够回忆起那些阳光明媚的日子,那些他们自己笔下描写过的日子。希望这能给他们带来感动,让他们想起自己是风一样的少年,自己像风一样的勇敢,风一样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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