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国内疫情逐渐好转,志愿者教师们陆续回归工作岗位,施老师是武汉人,她也踏上了回“湘”的路,令她感动的是,疫情并未疏离人心,而是将彼此的心拉得更近。她记录了自己从武汉的家中出发,平安抵达湖南安化并在隔离后重返课堂的故事,一路上,她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善意带来的温暖。结束隔离后,她将这些故事讲与孩子们听,也希望善良为孩子的生命涂上温暖的底色。
东野圭吾写《恶意》,看到了人心的险恶。而我作为一名来自武汉在安化支教的志愿者教师,却在这隔离的14天里感受到了无尽的善意。
1 返校途中
兴许是太久没出门,加上疫情期间地铁管理更为严格了。过安检时我慌乱地出示健康码,同时又抬起行李箱,摘下随身携带的斜挎包。这时,负责安检的女孩子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帮我放在了传送带上。她一句话也没说,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也许这一切她觉得只是自己应该做的,却不知道那一刻她温暖了我。
火车站候车室。前面一个男青年书包拉链没拉上,一番思想斗争后,我加快了脚步,在即将超越他的时候轻轻说了句“书包拉链没拉”,余光瞥到他随即取下书包并拉好了拉链。
图为武汉站高铁进站口
尽管看过生死,尽管历经绝望,但刻在我们武汉人骨子里的那份热心肠丝毫不变。
从武汉到长沙,从长沙到安化,一路上不断被量体温,不断被要求出示身份证和健康码,却从不曾因为420开头的身份受到冷眼或是歧视。我心中的石头随之落下,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
2 抵达宾馆,第一轮隔离
几经辗转,抵达安化县指定隔离的宾馆已是晚上九点。医生给我消过毒后嘱咐了注意事项,便让我去休息了。
期间,在得知我是从武汉来安化支教后,有个医生突然严肃地对我说了句“谢谢你来我们安化教书”,我不由得一愣,转过身对这些医护人员说:“谢谢你们才是。”在我看来我只不过做了微不足道的小事,却受到旁人如此的尊重与感谢。我想我们都只是做了职责之内的事罢了,从不曾认为自己有多么高尚光荣。英雄所做之事,不过是他们所认为的份内之事。
在宾馆隔离检测的日子规律而平静。在这平静的两三天里,带给我欣喜的则是同在安化支教伙伴的“探望”,他们站在楼下,让我到窗边往下看。十层楼的高度让我眼中的她们很小很小,可他们仰起头来向我挥手的样子让我心里好暖好暖。
3 返回学校,第二轮隔离
到学校后,校长和主任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帮我拿行李;不同的是多了一句“你们武汉人受苦了!”不同的是他们帮我打点好了一切饮食起居。
两天后学校的老师也陆陆续续来学校准备开学工作了,接着学生们也来上课了。我也就这样被老师和同学们的善意包裹着,让寂寞冷清的隔离生活有了温暖的色彩。
刚开学几天的工作很繁忙,隔离使原本由我负责的班主任工作全压在了副班主任身上。我的副班龚老师是一位年龄较大的男老师,那些天我站在宿舍的窗前看着他一个人做所有清洁区的卫生,看着他跑上跑下给我们班新转来的学生搬桌椅,心里实在是不忍。而每当我给他打电话拜托他事情的时候,他也总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从来没有不耐烦。担心龚老师的身子吃不消,我尝试给隔壁班的语文老师发消息请她给我们班上几节语文课,好减轻龚老师的负担。忐忑之中,我收到的是隔壁班语文老师爽快的答复“好!明天开始每天给你们班上两节语文课。”欣喜且感动。
和我住同一层的周老师给我送来了小蛋糕;住在五楼的刘老师提了一大袋零食点心放在了我宿舍门口;对门的张老师也给我带来了我爱吃的鸡腿;一同支教的廖老师也帮我拿快递寄东西……
学生们在走廊排队时无意间看到了在厨房做饭的我,兴奋地大叫:“施老师!施老师!”我没好意思回应他们,他们以为我没听见,又伙同身边的同学一起冲我招手,一齐喊道“施老师!”声音一次比一次大。自从知道我在学校后,孩子们用家长的手机给我发微信,问我什么时候去上课;他们给我摘来树莓,让住在隔壁的老师带给我。
学校老师的“投食”
给新同学搬桌子的龚老师 学生摘来送给我的树莓
学生也好,共事的老师们也好,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温暖着隔离中的我,我当下能做的就是将这些善意一一收集,存放心里,然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将这善意散播出去,温暖他们温暖别人。
4 教学生活的重启
隔离结束已经是4月24日了。当我出现在教室门口时,学生们比我想象中要平静,没有一窝蜂地拥上来。而是在我的安排下开始了早读,一切都像往常一样,似乎没什么不同,但又有所不同。
去食堂吃早餐时,每一个老师都笑着跟我打招呼,祝贺我隔离结束,“重获自由”。
我一直相信,亲身经历便是最好的教育。于是我选择在第一节课上给学生讲这段时间我所经历的一切,我讲什么是隔离,我讲冠状病毒讲新型冠状病毒,我讲那些为保护我们而牺牲的医护人员和下沉干部,我讲疫情期间的生活,我讲我被身边普通人温暖的一点一滴……学生们听得很认真,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感动。
图为隔离结束后我给学生上的第一节课
其实我知道,并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但哪怕只有一句话让一个孩子产生了共鸣,那便是有效的教育。这堂课上,我讲防疫、温暖与感动,实际上也是在播撒善意的种子。这些人间的至善就存在于我们身边呀,就存在于这些普通人的一举一动之中呀。而我的学生们,在被善意温暖的同时,也可以做一个传播善意的人,温暖别人的人,不是吗?
我曾在武汉居家隔离了80天,又来到安化经历了14天的隔离。无论是武汉的那80天还是安化的这14天,总会有来自不同人带给我的许多善意。他们是社区的医生、志愿者、下沉干部,是小区的邻居、业主、保安队长,是新闻里报道的医护人员,是返湘路上不歧视湖北人民的同行者,是隔离宾馆里的医生,也是学校里的老师和学生。
人心有险恶,有恶意,但我想更多的是单纯的善良与善意。而正是这单纯的善良为生命涂上了温暖的底色。
作者/施梦婕 2018级志愿者教师 任教学校:湖南安化县奎溪完小 支教心语:讲台之上,传授知识,也传递爱 资助方:中远海运慈善基金会